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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我的另一生命文/徐源一、我的诗歌姻缘我的故乡,我多年前生活的西南小县,是一个盛产诗歌的地方。那是偏远的乌蒙山腹地,典型的喀斯特地区,国家级贫困县,山多地少,难长庄稼,只有荆棘、荒草覆盖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风。那时,我在乡下一所小学里教书,偶尔喝酒,爬到山顶看云雾升腾、老鹰翱翔。山川绵延,山路弯曲,我的心里竟生起了一股莫名的悲凉。这种悲凉,是要以诗歌的名誉说出来的。我们县里,出了不少诗人,仅在省级以上纯文学刊物发表过诗歌的,就不少于五十人,上世纪八十年代,还有人参加过《诗刊》社的第五届“青春诗会”,诗乡的口碑,可谓声名在外。我不知他们写诗的缘由,是否也与我一样,源于悲凉。于是,我尝试抒写我的村庄,写童年的那两条小河,写父亲的葬地,写乡邻们的生老病死,写一草一木,写内心的颤抖。写着写着,就慢慢地投了稿,乡下邮件,慢啊,夏天的信件,几经转折,要田野一片金黄时,才能收到。取信点代设在一家小卖部里,我会偶尔有时无事,去买一些日用品,以便打听有没有自己的信件。可是,那绿色铁皮搭建的小卖部,总让我失望,一年的时间,我也没收到过一封某某刊物的用稿信。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我终于收到了一封来自四川省成都市红星路二段的信件,这是《星星》诗刊寄来的,没有留用我的稿件,但编辑老师亲笔给我写了这封鼓励信,里面有几句话,记忆犹新:您的诗歌很真诚,真诚亦是诗歌的主要元素之一,我们《星星》的大门,永远向您敞开。署名:《星星》诗刊编辑。也不知写信的老师是谁,这封我一直把它粘贴在笔记本扉页,珍藏了起来。这是二00三年的事,那一年,我十九岁。我散漫地写着,我的写作粗糙、幼稚。直到2007年,开始在县报上大量发表作品,2008年,我考调到县城某小学,与日夜相伴的小山村拉开了一定距离。有了距离,就有了审视的空间及情感的张力,一段时间以来,我仿佛找到了一条小路,路旁开满诗歌的意象,每一首诗歌完成之后,我的心身都会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我为之兴奋、颠狂。我的写作,渐渐由以往浅显的表象,进入事物丰富的内核,2009年,我在《散文诗》和《岁月》杂志上发表了作品,2010年《诗刊》下半月刊发表了我的组诗《微小的事物》并附陈因老师推荐语,其间,多次收到时任《诗刊》编辑孙文涛老师的来信。之后,我的诗歌上了《星星》诗刊,加入了贵州省作家协会,在李小雨老师及赵四老师的指导下,参加了《诗刊》社第二十七届青春诗会,再后来,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这些年,出版了诗集,获过奖,但越来越恐慌,恐慌啊,这不是诗歌的本质。诗人,最终是要以文本说话的。或许,学诗五年,诗在眼前;学诗十年,诗在诗刊;学诗二十年,诗在思想;学诗一生,诗在无边。写诗混不了饭吃,也骗不了钱用,如果有几声苍白的呐喊,也只不过像是丢进水里的一粒小石子,无人问津。之所以坚持,是因为写作能让烦燥的心灵平静下来,渐走向一个净界。是的,诗是我的另一生命,我愿用一生的时间,将其打磨。二、我的阅读视野《诗经》之后,在漫漶的历史长河中,磨砺出了唐朝诗歌的辉煌。“草堂留后世,诗圣著千秋”,一千多年以来,杜甫无疑是最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之一,其诗多以“组诗”形式呈现,反映政治黑暗、人民疾苦,如《三吏》、《三别》。无独有偶,千年后,在另一片大地上,美国诗人托马斯·斯特尔那斯·艾略特,同样以大悲悯的情怀,写出了经典之作《荒原》,象征主义与现代主义交媾,为我们呈现深刻的时代主题,提示西方现代文明的危机。杜甫与艾略特,无疑拥有着同样的诗心。2011年,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获诺贝尔文学奖后,其诗在中国诗坛,掀起了一股热潮。特朗斯特罗姆诗歌意象奇特、诡异,“以凝炼、简洁的形象,以全新视角带我们接触现实”。我读得较全面的,是李笠翻译的版本,北岛翻译的也读过一些,感觉翻译手法不一样,诗歌张力与空间也略有悬殊,最终带给读者的体验有所不同。我想,没有一个翻译家,能真正还原诗人的真实内心,北岛与李笠,他们的翻译,是有良知的,不像一些只机械地搞文字翻译工作而无诗歌情怀的人,以为翻译一段诗歌就像翻译一段公文那么简单,译出的文本烂贱不堪,误导了许多诗歌崇拜者,成为现代翻译诗歌的诟病。我喜欢特朗斯特罗姆的诗歌,还源于其诗与中国古典诗词意象、意境的高度巧合,特别是与李贺诗歌想像力的惊人相似。“上前敲瘦马,犹有带铜声”,李贺善于苦吟,诗歌“想象丰富奇特,语言瑰丽奇峭”,李贺与特朗斯特罗姆,皆属鬼才。这个只活了二十七岁的皇室后裔,其怀才不遇、愤世忌俗的二十三首“马诗”,让那不羁的才华,淋漓展现。如果抛开政治意识,其实,中国传统的人文精神,与西方价值观念,有许多不谋而合之处。《诗经》也罢,唐诗宋词也罢;普希金也罢,雪莱也罢。我们所追求的,都是那个自由的乌托邦。就诗而言,汉语古典诗词是我们文化的根脉,置身其中,会收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国外现代翻译诗歌,我为们这种“根深蒂固”的文化,注入了新的兴奋剂,借鉴发扬,或可成大器。当然,这仅是一种追求,一种愿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个诗人的艺术成就,与世界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近年来,我读了西川、于坚、大解、雷平阳、陈先发等当代诗人的作品,他们的路,只是他们的,我的路,也许还须重新在自己的内心里寻寻找。我也读了部分当代的旧体诗,如叶嘉莹、刘征、吴小茹、刘章等先生的作品,他们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诗言志,许多在旧体诗中传递的东西,我们难以用现代诗手法表达出来的,即便写出来了,也不是那么理想。诗无界,诗也无止境,在阅读中,我思考,并不断反省自己的创作,许多时候,不在意别人的观点,那么任性,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固执地相信,跟着内心的感觉走,不管便捷与曲折,至少,我的身心,在创作之中、创作之后,是愉悦的。愉悦就好,夫复何求?转念一想,写诗,有时只为满足内心的焦渴而已,如此简单,并没那么高大上,也没那么复杂。三、我的诗歌思考我认为,语言是分娩出来的。对于诗人来说,语言是怀胎十月分娩的孩子。它们调皮,它们带着天真的邪恶,它们有时让我伤心,但我还是那样深爱它们。语言需锤炼,更需用心抚育。作诗,我从来没文思泉涌的感觉,更没一气呵成的天赋。每一个词,都是从骨缝里掏出的;每一首诗,都是经过挣扎,用心血酝酿而成。但是,它们让我愉悦,让我有一种痛快淋漓的快感,让我的灵魂,站在了身体之外,获得审视的权利。诗人是很好的拼图师,把不同的词句、零碎的情绪、悠远的意境、荒诞的象征有机地排列在一起,便成为一幅美丽的图画。诗人是很好的雕刻家,拿着思想的雕刀,把世人看不见的东西,艺术地呈现在了阳光下,歌颂善良,鞭笞丑恶,给予每一粒尘埃以飞翔的希望。诗歌需技巧,更需法道自然。在缪斯的家园,没有什么能让我如此沉醉。诗人爱语言,应该胜过爱自己。我认为,诗歌需要疼痛。看到城里的拾荒者,我会联想到外出打工的亲人,为了生活,他们弯下腰。他们在低处,我触摸过他们的艰辛和简单的幸福,因为,我一直在低处。看到那些被农具奴役一生的人,我的心会战栗,他们为我藏匿温暖守护家园,我为他们怀揣理想远走他乡,他们是我留在土地上的影子,我是他们放飞在天空中的风筝。我知道我的宿命在哪儿。诗歌需要疼痛,这是我的偏执。这疼痛也许是自己的,也许是别人的,但它应该是感人的,应该是令人深醒的,它能指引我们回归到生命的本位上,在忧伤中学会坚强,在幸福中热爱幸福。疼痛是一种深刻的美。疼痛能唤醒我们麻木的灵魂和触动的岁月尘封,我们迷失在物欲中的良知和搁浅在人生边缘的信仰,需要镀上这样一层不锈之光。我认为,诗人要有社会责任感。为诗先立德。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块未被开垦的处女地,而我,拿起诗歌的锄,在春天播下了一些种子。或许,收获对我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立足小我,追求大我。为诗,我这样认为。诗人要有社会责任感,有忧患意识,有民生情怀。把那些被忽略的美好放大,把那些被掩盖的阴影举过头顶。把阳光中的荒原重塑成一面镜子,让世界的两面性更加清晰地呈现。把呼声,做成一口警世的钟。把沉默者的沉默铺平,把卑贱者的卑贱抹上温暖。为矮下的天空立碑,为泅渡的时代祈祷。诗人是盗火者,是光之先锋。这是大我,或无我。社会责任感是对诗人最基本的要求,是一把标尺,是思想更上一层楼的重要元素。是诗人不得不在生活的疲惫和世俗目光中继续的原因!——原载《诗探索》2018年第3辑Copyright 2015-2022 魔方网版权所有 备案号:京ICP备2022018928号-48 联系邮箱:315 54 11 85 @ 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