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们
(资料图)
——《九0一代青年诗人访谈》后记
陈家坪
我介绍一首诗,作为我对九零一代青年诗人访谈的后记,放在这儿。
我写《我们》这首诗,其内容表达相对是比较丰富的。它就像一座建筑,有不同的空间。整体上,它不是为了突出哪一个空间,而是表明它的特点,仅此而已。从私下讲,它表现的是朋友之间情感的聚会,但从社会层面上讲,它其实是在为一个被驱逐的朋友送行。被驱逐是一个社会背景,我们不愿意去直接面对它的相关性,因为这意味着对人的轻贱,我们甚至羞于承认它。我们更愿意安于朋友之间的情感友谊。这不同的私人和社会空间,它们都是我这首诗所要触及的。
当然,我们可能会问:“一首短诗的容量是有限的,融入很多歧异性因素、复杂的背景、不可定向解释的事件,能否真的会做到有机的统一?”也许,有人更感兴趣诗中关于敌人和朋友这个点;同时,还注意到我自身目前所遭遇到的处境,这也是一个点。这些点各自归属于不同的空间,它们统一在一场朋友的聚会上,就像一场戏剧,它有统一的现实剧场空间。若要通过其它某一点去获得统一,那是不可能的,也统一不了。这些不同的点,无非就是一种元素,一种意义的呈现,它可能给人带来一点亮光,或者是一种思考的方向,让人若有所思。若要从某一个点去发展,那就是单独的另外的一首诗,或者也会是另外的一种写法。西尔维娅·普拉斯在访谈中说过一段话:“我觉得诗是一种暴君般的规约,你得在那么一个小的空间中深入那么远,你必须抛下所有的边角材料。”我觉得她这段话比较能说明我的这种写作方式。我在一个小的空间里呈现其丰富,其实是要抛弃相关空间中所谓的边角料。因为任何一个点都可以发展出一首诗来,但那不是这首小诗的创作方向。
在这首诗中, 关于这一点,也是我和一个朋友,我和一群年轻朋友之间最大的分歧。同时,我也意识到,这使我自己不得不陷入孤独的处境。从我到我们,我没有同路人。这样讲,不是在抱怨,不是在批评,更不是在娇情,而是我切实地在面对这种现实处境。
有人的现实处境,可能是马丁·布伯的《我和你》,而我的现实处境是“我和我们”。当然,也许每个人都在面对这个“我和我们”的问题,只是各自理解的方式和内容完全不一样,我们没有办法统一。这也就注定了我们各自的孤独,只能独自行走。从文学传统来看,文学的同行者,往往并不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这种现象更多;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同行者,极为罕见。
我们——体现在北京青年诗会,也许只是一个松散的诗歌联盟,一个真正的友爱共同体。并且,只能以无私的友谊来维持,而不能由某种共同的诗歌观念、个人魅力、权力意志来统一。
是啊,北京青年诗会不是一个自上而下的,由某种观念指导,让大家去统一行动的组织。它恰恰是,各自想法汇合在一起,形成某种观念。这是我的期待,期待我们形成观念的力量。我并不认为一开始就有一个所谓的共同观念让大家统一去行动。但现在,我们显然也还不是一个观念的汇聚,确实仅仅是一个友谊的维系,可能有一点诗歌的氛围。但我始终期待的还是观念的汇聚,形成观念的力量。
当然,也许还需要时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里面还是要有一种觉悟。美国垮掉的一代,苏联阿克梅派的诗人,我们并不能说他们就完全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并非如此,因为事实上我们迷恋的往往就是他们那种觉悟和观念。还有庞德、艾略特那个时期,庞德所主张的意象诗,完全就是以教条的方式在发布,让写作者去遵守。还有超现实主义、达达主义、未来主义。歌德、席勒等等,无数人类文明史上的黄金时刻,都有一个觉悟在里面——群星灿烂,并非就是无意识地就形成了——那不可能。即使有,很快就会被时间冲散,什么也留不下来。
也许在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在思考就足够了,不可能每个人都是觉悟者。反正我不清楚,这一点只能交给时间去判断。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都在思考“我和我们”,只不过各自所处的状态不一样。我们在大象的不同部位工作,整体上是一头大象。我们彼此被不同的工作空间所隔离,有的为大脑工作,有的为耳朵或脚工作,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这也可能就是一个现状。
我的期待,最重要的,是需要整个社会文化环境的宽松,以及生存状态的良好改善。简单点说,一要有闲暇,二要有自由的心灵。是这样吗?但是,我们可不要陷入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逻辑。我觉得,无论在什么环境条件下,我们的心灵都是自由的。我们的工作可能不那么闲暇,需要去处理,如何从工作中把自己解放出来,获得一点闲暇。生活中的很多东西,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太重了。工作本身是很重的,但我们能不能把它看得轻一点。这需要我们的个人意志、觉悟和能力。我们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现实的沉重。具体地说,如果我们的能力应付不了工作,我们就很难轻松起来;如果我们能够做到轻松地应付工作,我们的心灵就自由了。为什么我们说自己与众不同,这不只是一句好听的话,它意味着,你不会被很多东西所拖累,所以才能显得与众不同。如果你被拖累住了,你就只能跟他们一样。其实,那也不过是另一种“我们”。你说,我不介入,我是中间派。我保持怀疑。
2020.11.25
我 们
陈家坪
我感觉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
看大家:进取,还是彷徨——
野草的问题,是不是今天的问题?
他说话像左艺青年,做事
像自由分子——把一切理解成
写作的问题,从而回避对公众发言。
现在,爱让他离开,从一座城市
到另一座城市——命运将他挽留,
犹如记住2017年冬天一个燃烧的日子。
我们看不见的驱逐,并不来自情感,
只是情感离得太近——让人无法怪罪社会。
这几年,一场场辩论,他知道,
我想要说的是什么——因为钱,意味着
我们的生存——不是我,是我们——
然而,我们,只有我。
或许,这是一代人的故事,
像一个节点,围绕着我们,
纷乱的话题,进入到日常晚宴。
若是碰见了一个坏人,为什么
我们在这之前——谁都没有发现?
如今无法忽视,她把我们当做敌人,
她是否在以恨的方式来获取朋友的爱?
有人习惯于沉默,像一个囚徒
被一扇门深锁;有人像看守,
保持着一种冷漠的工作原则。
而生活,终归是回到了一种仪式:
就让我们,为诗歌干杯!
——当我们举起手中的酒,
希望未来一个是使徒,一个是圣徒。
2020.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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