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携带着彤云疾走（组诗）

溯源

(资料图)

我走到哪里

山溪就陪我到哪里

从山脚到山腰

再到山顶

小溪的喧哗

就是一种提醒

小溪来自于风

还是来自于雨

更多的可能

是来自于倾泻的鸟鸣

来自于鸟鸣之上的

云朵

云朵之上……

我想了一想

松开了手中的流水

此时

朝阳

刚松开它第一缕霞光

梵净山

我和一队朝拜的白云

走过山顶那块巨石

一阵长风

呼地一声

白云

瞬间被吹上了天空

我抓稳了石头

定了定神

还好

我还留在人间

谒文庙

在孔夫子塑像前

我收敛那点曾经的轻狂

恭恭敬敬

三鞠躬

忽然就下起雨来

我这个一直学诗的弟子

不禁暗喜

夫子赐我墨水啊

走出文庙

我反倒有了一丝惶恐

一颗湿我眉心的雨滴

就会湿了尘世

来雁塔

我来时

大雁并没有来

只有热风穿过塔身

发出灼热的嘶嘶声

只有阳光明亮

蓝天高远

我爬上去又爬下来

气喘吁吁

这肉身仍然沉重

而当塔的影子

我的影子

都映入江水

白云的翅膀

让湘冮

让我们

都像雁群

开始在大地上飞腾

石鼓书院

浪花在拍打着石头

也哗哗地

叩击

拍打着夕阳

一条江似乎永不停顿

也从不迟疑

它只是在这里叩击

拍打

它只是伸开浪花的手掌

将沧桑的两岸

叩击出

一千堆雪

它只是将伫望的夕阳啊

叩击出

一天的

晚霞……

我就是张家界

风一吹

我就往后退

风再吹

我就渐渐被吹成一块石头

风不停地吹

我就退回三亿八千万年前

成为一片海水

让我有足够的开阔

足够的深邃

容纳世间的波浪

容纳世间的沧桑

走着走着

仍终不免轮回坎坷

大风吹过

仍会

突然拔起奇峰

三千

祝融峰顶

这时

一朵白云慢慢走过来

从天空走过来

朝圣般

慢慢贴上

祝融神殿的尖顶

而它的影子

慢慢向我靠近

我看见它在尖顶上

似乎是祈祷

又似乎是与祝融神

一阵耳语

然后在人群中

它选中了我

它轻轻地以它和神的影子

为我加冕

将我

覆盖

大佛之前

我看见落叶在拜

阳光在拜

长风

也让草木

一次次低头

而流水不拜

流水

在我隐忍的身后

它已离开缄默的命运

携带彤云

疾走

看望一棵松

什么是寂寞

什么是万古

我来到这里

只是为了看望它

理解悬崖上的一棵松

就像一个人

怎样在陡峭中站立

在孤独中

抱紧自己的影子

我来到这里

已是暮年

我来到这里

眼见一枚夕阳

就要惜别枝头的挽留

就要滑落

万丈深渊

我没有惊叫

夕阳没有惊叫

我看见苍松

满头已经飞雪

颤抖之中

生命总是绝望

绝望

美丽

却依然颤抖

两颗星

在无边的旷野

夜观天象

繁星闪烁

东边的启明星格外耀眼

奇怪的是

西边天空也出现了一颗同样的亮星

这多出来的一颗

不像是人间的火烛

那不灭的

只能是神的灯光吧

为了照耀

在荒野里寻觅的我们

候仙亭

坐在亭中

翻开经

有一阵风

吹起

吹起字

吹起经

吹起满山的落叶

朝拜

朝拜

又欲起身

终究

匍匐

在

尘埃

吹起我

不在云端

终究

不在云端

仍在

人间

心经

谁在一朵玫瑰里

藏下猛虎

谁在一滴露珠里

按下雷霆

谁在一缕雨丝里

掩住闪电

我如一轮明月

笑而不语

终成微风拂面

抚过苍生

寺中小记

清晨阳光来访

它不说什么

它只将石阶镀亮

清风叩响门环

清扫昨夜的灰尘

与落叶

总有人烧香

总有人祈愿

庭院何曾空过

在山间

又过了一日

天下无事

我坐回神龛

低下眉头

仍念想着白云的悲喜

红叶黄栌

那万仞峭壁之上

是谁在红

是谁在舞

仿佛就是它

抵住了那已经倾斜的山脊

一如我在尘世啊

独自穿过丛林似的人海

头顶的一团火光

无人看见

又不曾熄灭

汨罗江

我摸索的浪花

扑向岸

又颤抖着退了回来

我鼓荡的风

哑默了

又在树叶间吟诵

夹岸的群峰

挺立

又在波涛中倾斜

而那一轮夕阳

就是我怀里未凉的楚国

突然

它展开了一对鹰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