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学随笔:向着澄明的诗意——张诗青

2023-02-20 10:12:38 来源:教育之星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在一本喜欢的诗学著作里,有这样一段表述:诗就是思。思就是使遮蔽得到澄明。澄明就是光芒朗照。光芒朗照的词根是“光”。歌德临终时吐出的话语是“再亮些”!思固然重要,是过程,但不是本质。诗要呈现的本质恰是被遮蔽的诗意。即写诗的终极目的,向着心中澄明的诗意。诗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诗意就不可能产生流畅的杰作。倘若诗人对事物,只是充满迷惑,无动于衷,那就毫无诗意可言;反之,若诗人对事物,眼中闪烁着某种不定性,不论惊喜或悲伤,这波动的部分,便是诗意初始。在此我想说的是,诗意是人的主观与创造,非自然存在。这种主观与创造,也可以认为是思。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提出了人生的三重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这三段话富有很深的哲理性,也是一个修行人福德智慧递进的过程与方向。诗人作诗亦是如此,同样是层层递进,步步提升的过程。三重境界,对应着三类人,即凡夫,罗汉,菩萨。诗人若对号的话,肯定要从第二重开始。即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那又是什么?屈原《离骚》中有句“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想到草木不断地在飘零凋谢,不禁担忧美人也会日益衰老。此处美人变成了特指君王,而非通常所说的美女。而在一些借景抒情,托物言志的诗作中,事物往往被赋予了新的寓意。到了第三重,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陶渊明有一首四季诗《四时》:“春水满四泽,夏云多奇峰。秋月扬明晖,冬岭秀孤松。”有人评论说,陶渊明像一个摄影家,轻轻按动快门,便将四时景物容入这首20字的小诗中。全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短小的篇幅中,藏着一幅四季胜景。陶诗“天然去雕饰”,是一种真挚的美,淳朴的美,也是美的最高境界。海德格尔在其长篇巨著《尼采》中谈到:美是最直接提升我们,迷住我们的东西。而发现美的是眼睛。由此,观看是发掘诗意的重要手段。沈天鸿在《现代诗学——形式与技巧30讲》中阐述人类观看世界的态度和方法有“以我观物”和“以物观物”这两种。“以我观物”主客二元,主体的“我”的主观性是观看客体事物的出发点和评判者,在物上看到“我”;“以物观物”主客体界限消失,“我”亦物,物亦物,万物齐一,用的是“物化”的方法。两者比较,对于以庄禅为艺术精神核心的中国诗人和评论家而言,很容易推崇“以物观物”而反对“以我观物”。的确“以我观物”由于“我”与物二元对立,是将“我”亦即主体的主观性加之于客体,其必然是先于具体的客观事物就存在于主体之中的。“以物观物”的优点是非思辩的体验性,使精神与事物——最完美的时刻是与宇宙融合,投入无限。“以物观物”中对事物本质的把握是直观的感知,或者说是直觉。在我看来,两者没有绝对的优劣,只是相比之下,后者处理起来更胜一筹。李白的很多诗都是主观性的呈现,比如“黄河之水天上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等夸张手法的运用,并不妨碍皆是难得的佳句。当然,还有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是不分观看视角的。比如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诗意的产生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涉及到意象的产生。根源于日常生活的体验,生命的升华。首先看看对意象的阐释。意象是现代诗的基本艺术符号。它是诗人情感、智性和客观物体在瞬间的综合。它暗示着诗人内心的图景……我认为,意象不仅属于现代诗,它属于所有的诗歌,尤其在传统中国诗歌中,更是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和地位。意象是诗意的初步呈现,也是具体而关键的呈现。举个例子,诗人庞德翻译过一本中国诗——《神州集》。他从汉武帝刘彻的《落叶哀蝉曲》中悟得玄机,加入自己对意象的强调,写出一首融意译与创造为一炉的小诗。其中有一句“一片潮湿的树叶”构成的单独意象,强烈的震动了我们的心!陈超认为,“它必须是具体的、鲜活的,并包孕着一定强度的心理能量。同时,对它高标准的要求是,它必须是诗人潜心营构的,一次性创造和发现。”由此,意象不是简单的意加象。应该深展、锐利、具体、运动、简捷和具有质感。然而,意象也不是一步到位的。而是由心理意象,到诗歌意象的转化,只有完成这个转化,方可真正称之为意象。或者诗意的呈现。心理意象是对象在想象的意识活动中显现所采取的某种方式,亦即想象的意识活动中,运用感性或知觉经验再造出来的对象的形象。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心理意象是诗歌意象的初级阶段,换言之,诗歌意象也必须拥有这种假定和分离,它的构建必定经历心理意象阶段,只是心理意象只显现于诗歌意象构建过程的起点,并只应该显现于这过程的起点。沈天鸿提出的建构诗歌意象的“相异的相似”原则,认为诗歌意象作为一种假定的创造物,它具有认识的性质,而所有的认识都通过语言来表达。诗歌意象可以是词语,并且必然是词语,但词语却不可能也非必然就是诗歌意象。上面我所说,意象是诗意的初步呈现。那么诗意的大体现在哪?这就涉及到了意境,在此不再赘述太多。读者只有通过审视诗歌意象,找到诗人营造的意境,才能体验到诗人之所感,诗人之所想,诗人之所悟。倘若抵达不了意境,也只能停留在意象上不前。另外,关于诗意的来源,向前我们推到了心理意象,而心理意象产生,我个人认为又与经验,回忆,个性有关。唐代诗人崔护有首流传甚广的诗《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去年站在这个门前,门是开着的。人面桃花相映红,今年呢?只见桃花,不见女子。这时,诗人的回忆开始发挥作用了。不仅还原了去年的场景,而且赋予了桃花新的寓意,仿佛见到了桃花,就如同又见到了那个面容清秀,肌肤红润的女子,桃花有了人的影子。这样的桃花是个性的经验产物,最终由心理意象转化为诗歌意象。从而构建出独特的意境。读罢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总之,诗意的呈现是一个既偶然又相对复杂的过程。只有及时被发现,捕捉,创造,才能诞生一首生机盎然的诗。倘若是被遮蔽的光,那就让它变得澄明,“再亮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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