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佤族诗人张伟锋在其诗集《山水引》中表达了个性化的生命思考,以诗意的笔墨找寻山水中的人文理想。这是整本诗集的精神架构,也是诗人对大地的真挚表白。
《山水引》分为四卷,其中短诗收入卷一和卷三,两首长诗分别为卷二、卷四。四卷中的诗作,不论体量长短,绝大部分文字,都落在山水间。诗人以个人的视角观察,用每一步去丈量,尽量将大地之上的山水存入到诗句之间。地域元素必会刻入作者的骨血中,从而体现在文字里。云南的临沧地区,是一片山水旖旎的土地,生长于此的张伟锋,除外出上大学的几年,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故乡。在这里,他开辟了自己的诗歌疆土及精神场域。他的诗歌中反复出现的地域性知识,有力支撑着整部诗集的方向和走势。张伟锋的表达,源于对栖息地从小滋生的挚爱:“生活把我们掏空了,我们哭泣完毕/就去仁慈的山间密林,溪水谷边/取回一些肥力,继续滋养自己”。(《鬼针草的秘密》)
《山水引》呈现着诗人对生命的沉思、对大地的悲悯。诗集依靠“山水”的引意,削弱“小我”情绪,将人在自然间的“大我”意识加以放大。诗人在个体与自然的交融中进行了人生意义的探索,并作出了对生命本身的思量。他的诗歌视角伸向细微处,诗人的主体性、精神向度,都融在对自然的表达中。如同一精神色系的《江水引》《流水引》《在河边》《枯死的野竹》等,均为对生命与自然共情的诠释。俄罗斯作家阿斯塔菲耶夫认为,人对自然的态度就反映出了人们的精神、心灵、品格、哲学;对周围人的态度,即反映了人的伦理道德水准。诗人的此类诗作,构成了其主体意识笼罩下的精神还原。个体的体验及境遇,都在其诗作中得到最大限度的保留。但诗人的行文却不是狭隘的,他的诗作在观照生命的同时,又呈现了滇西大地的生态、民族、风土与现实的交织。“澜沧江一生的幸运之处/在于冰雪会抵达它的肌肤/但总会为它让行”(《大雪》)、“在深邃的山谷里,落日缓缓地往下坠/而我们的位置,仿佛就是家的方向”(《河边的羊群》)、“要是眼前有个湖泊。要是王维/陶渊明都在场。你一定会学他们/饮酒,写诗,画下落日的样子”(《日落》)……进入诗人所营造的各个不同自然空间,读者沉浸在语言的安寂里,感知到生命于俗常中的平和及浪漫。这些大江、山谷、湖泊等物象,从滇西特定的存在环境中,呈现出地域性的表征。
张伟锋以山水为中心的主题书写,彰显出个体认知中的丰富情思。这些诗作印证着诗人内心与当下的交流和碰撞。自古,国人都给予了山水风物太多的情感寄托。至今,这种寄托仍然被一遍遍地重塑和再造。在山水中领悟生命,成为永恒的话题。《山水引》中的这些山水,跨越了个体的现状,引申出与诗人思绪和心境关联的存在。“我是大地的婴儿,我的任性和桀骜不驯/在这里获得萌芽和持续生存的空间”。(《云雾中的树林》)这是充满温度、紧贴大地的歌声。“夜间的江水/流动得很快。我们相拥着欢呼/大声对那些无孔不入的愁苦说,再见”(《片刻之欢》),“造一山,造一水,造一屋,造一朵白云/以及安放自身的宽度和长度”(《隐士》),这其中蕴含着生动的气韵。张伟锋的诗歌写作,强调了对存在状态的关注,又凸显了地域性的文化记忆。
《山水引》中的山水是广义的,其中蕴含着丰富的人文思想。诗歌的生成只是瞬间,但对于诗歌的思索却是基于长久的积淀。诗人在卷二的“梅影集”、卷四的长诗“长江引”中,以一泻而下的抒情性语言进行大面积铺陈,转接出山水与社会、人文的微妙关联,让生态文化与时代、社会互动,勾勒人、自然与环境共成一体的生态系统。诗人的语言态度回归了对自然、生命、哲思的朴素认知,为现实的思想困境寻找新的思想表达。这相当契合人类美学史的共同规律:不论东西方,都经历过辩证和谐美的发展。它客观,不可违背。“澜沧江在这,南汀河在这/西河在这。若你绝尘而去/又两手空空回来。你会看见我/还灰头土脸地守着它们”(《梅影集21》);“人慌慌张张冒冒失失地出现/人跌跌撞撞摸爬滚打地离开”(《梅影集107》);“大江为你,静默不动,动而不语”(《江水引》32)……透过这些外在的表述,我可以抵达诗人塑造的自然意境,领略背后的万物有灵信仰。佤山给了诗人生命,族群给了诗人无穷诗意。长诗里分小节的描述,不断铺陈精神世界所对应的点或面,通过现实、想象及经验,打开不同的诗歌场景,让读者进入丰富的意象集群。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提到“物自体”,即“没有加工过的,一种存在于人们感觉和认识之外的客观实体,是人们认识的最后界限”。张伟锋观察作为“物自体”的山水大地,结合人们的日常言行、民俗风尚等元素,完整再现了地域美学密码,体现出了宽广的创作视野。
在《山水引》中,与山水、大地和自然空间完全交融的生命共同体意识,是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来的,人为痕迹极少。跟随他的四卷诗作行走,我感知到的是诗人的精神寄托,以及对自然、现实的丰富思索。每一首诗中存在着一个个独立的意象,这些意象又共同丰盈了整本诗集的意象体系。诗人以诗歌的形式,接受着人类学和诗学的往来交替,诗歌的意境和意象在主体精神的观照下,呈现出与现实的紧密关联。
张伟锋的《山水引》成为了其家乡滇西这一片地域的诗意代言,其笔下的这些山水自然,承载了地域性的文化精神。诗人突破写作上的诸多桎梏,以跳跃性的语言,在山水中凝聚自己的沉思。在看到张伟锋写作上的成就的同时,我也看到他的诗作存在着一些“未完成性”,希望在其后续的写作中能够得到更好处理。思想视野上的拓展、诗歌语言上的延伸,会塑造出一首首更加具有生命力的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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